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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母妃儿臣的束脩该交了（第1页）
永昌十三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。
重华宫的梅树尚未来得及敛尽秋色，就被突如其来的碎雪压弯了枝头。沈晏时倚在暖阁的窗边，呵气在琉璃窗上晕开一小片雾，又用手指在上面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狗——七年前那个在她怀里哭鼻子的孩子，如今已比她高出半个头。
“娘娘。”青黛捧着鎏金手炉进来，眼角新添的细纹里夹着忧色，“太子府的赏梅宴帖子……七殿下撕了。”
沈晏时指尖一顿，窗上的小狗缺了只耳朵。
“撕得好。”她拢了拢孔雀纹大氅，“告诉膳房，今晚的炙鹿肉多撒孜然——那孩子就爱这个。”
铜镜里映出她依旧姣好的面容，唯有压在妆奁下的那张太医令密函刺目得很：“陛下丹毒入髓，恐难熬过今冬”。
戌时三刻，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——
“哗啦！”
珠帘被一把掀开，卷进的风雪里裹着个玄色身影。萧云玦大步跨进来，肩头落雪都未拂，先解了腰间佩剑“咣当”扔在案几上。
“母妃看上的东珠，儿臣抢来了。”
他变声后的嗓音像揉了砂，随手抛来的锦盒里，躺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——正是三日前南诏进贡的稀世珍宝，本该在皇后的凤冠上。
沈晏时蹙眉：“你闯了椒房殿？”
“哪能啊。”少年咧嘴一笑，突然俯身撑在她榻边，玄狐裘的毛领蹭过她下巴，“儿臣只是跟父皇说……”他压低声音，薄荷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，“说母妃夜里怕黑。”
烛火噼啪一跳，映出他衣领下未擦净的血渍。
养心殿的地龙烧得太旺，熏得人头晕。
萧景珩歪在龙椅上，明黄寝衣松松垮垮地挂着，露出锁骨下大片紫黑的丹毒斑痕。他盯着阶下长身玉立的少年，突然嗤笑：“朕记得，你生母去的那晚，也下着这样的雪。”
萧云玦抚着剑穗上的白玉坠——那是沈晏时去年给的生辰礼。
“父皇记错了。”他轻笑，“我娘死在端午，被您赐的粽子噎死的。”
“砰！”药碗砸碎在蟠龙柱上。
皇帝剧烈咳嗽着，突然一把扯开衣襟。心口处赫然纹着朵小小的海棠，与沈晏时眉间花钿一模一样。
“你以为她爱你？”萧景珩笑得癫狂，“她看你的眼神……和当年看朕如出一辙！”
沈晏时找到萧云玦时，少年正在听雪轩的老梅树下掘土。
“埋什么呢？”她提着琉璃灯走近。
“春风度。”他头也不抬，“红绡坟头的土。”
月光下，他侧脸线条已经褪去稚气，唯有眼角那颗泪痣还残留着几分少年模样。沈晏时突然发现，他腕上还戴着幼时那串桃木珠——只是每颗珠子都刻了细小的“晏”字。
“母妃。”萧云玦突然拽住她手腕一扯。
沈晏时踉跄跌进他怀里，琉璃灯滚落在地，惊起几只寒鸦。少年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唇瓣，声音哑得不成调：
“儿臣及冠了，该交束脩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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