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安眼眸微眯,她那番话说的不卑不亢,眼神清正坦然,竟无半分贪婪或欲擒故纵之态。
金银珠玉,世人趋之若鹜,在她眼中却似凡尘泥土。
竟真有人能纯粹至此?还是她所图更大?
他心底疑窦未消,却又不可抑制地升起激赏。
“哦?金银绸缎皆不要,那你想要什么?”
顾宸仪略一沉吟,眼中带着纯粹的渴求:“民女听闻王府藏书阁内,收有诸多医学孤本、古籍善本。民女别无所求,只恳请王爷恩准,允民女闲暇时能入内阅览一二。此于民女而言,胜过千金万银。”
白玉安怔了一下,眼底掠过讶异,旋即了然。
是了,这女子与旁人不同,她痴迷此道。
“准了。”他立刻应允,嘴角扬起,“曾管家,给顾大夫一枚通行玉牌,藏书阁医部典籍,允她随意取阅。”
“是!老奴遵命!”曾管家连忙应下,心下对这位宠辱不惊的顾大夫又高看了几分。
“谢王爷恩典!”顾宸仪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彩,那是由衷的喜悦,冲淡了她眉宇间的清冷,显得生动无比。
白玉安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欢欣,心中那抹异样感再度浮现。
他忽然觉得,允她此事,比赏下千金万银更令他愉悦。
得了玉牌,顾宸仪如获至宝,一有空暇便泡在藏书阁的医部。
这里浩如烟海的典籍,许多都是外界绝迹的孤本,让她沉醉不已。
她捧着一本前朝医家关于疑难杂症的手札研读,读到某一处关于“寒热交缠”之症的论述时。
“不对,”她低声自语,“此处将‘石见穿’与‘赤芍’同列为主药,等量使用,用以破解寒热胶结,谬矣。”
她放下书卷,凝神思索。
如果遇到寒和热交织的复杂病症,虽然赤芍和石见穿两味药都可以使用,但用药比例绝不能相同。
假如病人寒症表现更明显,或者身体本来就虚弱,这时赤芍用量过多,反而容易让寒邪侵入体内,损耗阳气,导致病情加重
越想越觉此处注解偏差之大,可能误导后人用药,甚至酿成祸患。
她在那段注解旁写下自己的见解:“石见穿主要用于破除郁结,赤芍则侧重清热,须仔细辨别病人寒热轻重和体质强弱,酌情调整两味药用量,切忌同等分量使用。后学顾宸仪,谨注。”
她写得分外认真,全然未觉身后多了一人。
白玉安信步走入藏书阁,本想看看这女子近日在此做些什么。
远远便见她埋首书卷,神情凝重专注。
他悄然走近,正好将她自语、凝思、继而提笔批注的过程尽收眼底。
他虽不精医理,但看她那严谨认真的神态,以及批注中透露出的辩证思路,竟与平日里太医院那些墨守成规的老古板不同。
白玉安负手而立,并未出声打扰,只是那惯有的怀疑与审视,悄然融化了一角。
此女,于医道之上,确有几分痴迷与见解。
顾宸仪落下最后一笔,心满意足,这才发觉身后有人,忙起身道:“王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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